海外獨立中文雜誌《莽莽》日前發布了一篇深度對談，標題為《中國Z世代審核員：生存吃飯最重要》，由記者王曉採訪一名內容審核員陳立佳（化名），該文揭露了中國審查體系的內幕與基層審核員的生活現狀。
陳立佳出生於1997年，從2020年起在一家知名互聯網企業擔任內容審核工作，負責政治內容的審查。陳坦言，從事這份工作完全是為了生存，並非出於對正義或道德的信念。他指出，審核員的工作主要關乎「吃飯」，道德批判不應針對他們這些基層員工，而應針對那些設計審查體系的人。
在訪談中，陳立佳詳細闡述了他日常審核工作的流程，特別是在敏感政治內容的處理上，審核標準和策略會根據時間節點的不同進行調整，「平時的話是先發後審，敏感時期則是先審後發」。
至於審核的標準，陳立佳則表示其實不需要流程，只要作業員覺得該帳號發的東西有問題，就可以直接封，接著把被封賬號的名單給公司正式員工就行了。
陳立佳表示，對於涉及政府高層及其家屬或是共產黨黑歷史的內容，審核員必須第一時間刪除。像是當臨近每年的6月4日前後，審核員都得「加班加點的搞」。他表示，審核員們並不會對此感到有什麼罪惡感，因為這與他們的生活不相關。
當被問到工資與工時時，陳立佳則指出，「一開始的時候是4300元（人民幣，以下同），扣掉稅收的話在4000元左右。待了一年多後，漲到了6800元，扣掉五險一金，還剩6000塊錢。工時的話，一開始說好每天就是工作8個小時，但並沒有說工作量是多少，後來發現，工作量是不定的，乾不完就得加班，還沒加班費拿。所以後來工作量越來越大的時候，我就開始摸魚了」。
陳立佳承認，在一些涉及重大事件，如新冠疫情和鄭州洪災的審核中，他曾感到罪惡感。尤其是2021年，當時他親身經歷了這些事件，工作中的壓力和負罪感達到了頂峰。即便如此，他還是選擇繼續工作，因為生存才是最重要的問題。
陳立佳說道：「周邊的人會開導我說，我不刪也會有其他人刪，而且朋友們還會反問我，問我不幹這個還能幹啥？大家都知道生存最重要，道德這東西是在生存獲得保障後才能存在的。」
在被問到如何評斷自己的職業時，陳立佳坦言：「確實很可悲，但飯都吃不上了，還有什麼正義不正義的。對底層人來說，哪有那麼多選擇權；我從來不認可對這份工作的道德批判，道德批判不應該嫁接給那些中產嗎？為什麼要甩給底層人民？我現在反倒想問一下，審核員的職位是誰設計的？我們就是打工而已，這絕對不是這份工作的問題，而是設置這個工作的人的問題。所以應該把矛頭對準問題的源頭，而不是我們這些執行的人，畢竟螺絲釘是取之不盡的，沒有我們，還會有其他人。」
